石窟不語 何以永葆千年神采
——探尋麥積山石窟活態(tài)傳承的奧秘
■ 麥積山石窟游人如織，熱鬧非凡。
■ 麥積山石窟的文物修復師們靜心開展修復工作。
孤峰形似麥垛、窟龕密如蜂房、泥塑秀麗生動……天水市區(qū)東南，沿西秦嶺林海深處北側盤山而上，便到了麥積山石窟。
作為甘肅最著名的景觀之一，麥積山石窟開鑿始于公元4世紀，有1600多年的歷史，現(xiàn)存221座洞窟、10632身泥塑石雕、一千余平方米壁畫，素有“東方雕塑陳列館”的美譽。
歲月的長河緩緩流淌，十六國后秦的斧鑿聲早已消散，但麥積山懸崖峭壁上的“東方微笑”卻穿越時空，笑看千年過往。
麥積山石窟，何以永葆千年神采？
帶著疑問，甘肅日報社、甘肅日報報業(yè)集團高質量發(fā)展調研組走進麥積山石窟，探尋麥積山石窟活態(tài)傳承的奧秘。
密碼一：有人在石窟里“面壁”
千年前的某個夜晚，麥積山石窟窟區(qū)里，昏黃的油燈迎風搖曳。一個個靜坐的身影面對石壁，或斧鑿、或輕描、或低頭思考，他們想將自己最精妙的手藝、最虔誠的祈愿，都留在堅硬冰冷的石壁上。
千年后的今天，夏日的暖風再次吹過麥積山。石窟窟區(qū)綠樹成蔭，鳥語花香。凌空棧道上，天南海北的游客拾級而上，感受著千年石窟的無限魅力。
在第30窟內，身著工裝的文物修復師緊握刀柄、輕刮泥土，為了讓石窟內的壁畫和塑像重現(xiàn)昔日光彩，他們正在開展石窟塑像、壁畫保護修復項目。
麥積山石窟地處秦嶺山脈西端小隴山林區(qū)的邊緣地帶，多雨潮濕的氣候，造就了“麥積煙雨”景致，也導致塑像和壁畫容易出現(xiàn)空鼓、開裂、酥堿等病害。
文物修復師劉佛寶和同伴“蜷縮”在狹小的窟中開展修復工作，他腳下放著不同類別、不同形狀的工具。
舉手投足間，身邊的射燈將他的背影清晰地投在石壁上，像極了千年前在石窟里“面壁”的場景。
“靜下心、慢下來，動作極輕極緩，才能做好修復�！痹趧⒎饘毢屯閭冄壑校奈镄迯驮缫巡皇瞧胀ǖ募夹g工作，每一次輕觸石壁，都是與千年之前的那個“他”進行的一次心靈對話。
日復一日地為石窟里的文物們“看病”，不僅讓那些塑像和壁畫得以完整且穩(wěn)定地保存，也讓修復師團隊對文化的傳承有了不同于別人的認識。
“首先要對它進行研究，比如現(xiàn)狀調查、價值評估、病害分析等，再有針對性地制定修復計劃�！丙湻e山石窟藝術研究所保護研究室主任馬千介紹，修復用的泥、沙等材料，要通過儀器檢測出成分，再取土根據成分提煉，直到成分一致時，再運用傳統(tǒng)的技藝進行修復。
即使在文物修復技術不斷進步的今天，要修復第30窟90平方米的壁畫和21身塑像，團隊仍然需要兩年的時間。
“好在隨著科技進步，文物保護理念實現(xiàn)了由搶救性保護到預防性保護的轉變�！瘪R千說，如今，這里每個洞窟都裝有對窟內小環(huán)境進行監(jiān)測的監(jiān)測儀器，能夠讓文保單位實時掌握溫度、濕度、二氧化碳等數(shù)據信息。這樣，發(fā)現(xiàn)潛在風險就能第一時間解決。
石窟里待久了，整個人都變得安安靜靜。這群文物修復師們日日“面壁”，守著寂寞，用巧手匠心觸摸著“光陰的故事”。
也正是有了他們，那些鐫刻于石壁上的千年歷史，依舊神采奕奕，久遠流傳。
密碼二：有人為石窟“著史”
歷史文化遺產是不可再生、不可替代的寶貴資源。歷經十余朝開鑿和修繕的麥積山石窟，其背后承載著的是中華民族一段重要的歷史記憶。
如何更好地在保護中研究、傳承，是麥積山石窟面臨的重要課題。
“我們展開研究后發(fā)現(xiàn)，此前關于石窟的檔案只簡單記錄了洞窟有多少平方米壁畫、造像有幾尊，以及大小尺寸、大致年代等，沒有更為詳細的檔案。”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副所長張銘說。
2019年，一項具有重要意義的工作開始了——撰寫麥積山石窟歷史上的第一本考古報告。
在張銘看來，這是對麥積山石窟現(xiàn)有文物信息的準確、全面、客觀地記錄，相當于為每一個石窟“著史立說”。
“為窟著史”聽起來簡單，但內容涉及研究、測繪、攝影、保護、科技檢測等多方面工作，一點點詳細記錄，一遍遍驗證修改。
攝影時，任何不利于體現(xiàn)洞窟原本樣貌的因素都要被排除在外，有時一個洞窟要連續(xù)拍攝多天，再在海量照片中精挑細選。
測繪時，要經常與測繪人員溝通，摳不同造像的細節(jié)，準確判斷和區(qū)分不同歷史時期的遺存信息，不能簡單地混同處理……
這將是一項浩瀚繁雜的大工程。
事雖難，做則可成。海量的工作沒有難住研究人員，值得慶幸的是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加入隊伍，為研究所帶來源源不斷的新鮮力量。
考古研究室“90后”技術人員周菁，是撰寫石窟考古報告的參與者之一。
“我喜歡在窟里待著，一待就是一天。累了就在腳手架上睡一會兒，起來接著干�！敝茌颊f，撰寫石窟報告雖然過程艱苦漫長，但想到能科學系統(tǒng)地保存麥積山石窟的完整信息，具有永久性學術價值，心里滿滿都是自豪。
截至目前，麥積山石窟第一卷考古報告初稿已出爐，完整系統(tǒng)地記錄了第74窟至第78窟的文物遺存信息和科技考古的最新成果，預計年內出版。
長路漫漫，張銘告訴記者，研究團隊將繼續(xù)推進麥積山石窟考古報告的編寫工作，今年力爭完成第二卷編寫，完成第三、四卷文字記錄初稿，并開展洞窟攝影及考古測繪工作。
密碼三：有人讓石窟之美傳得更遠
今年3月，“行經千折水——絲綢之路上的麥積奇觀”在千里之外的中國大運河博物館順利展出，一場融合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技術的數(shù)字展覽，讓千年石窟的歲月痕跡觸手可及。
借助數(shù)字化手段，麥積山石窟“走”出天水，與千里之外的參觀者“親密接觸”，這些都離不開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數(shù)字中心的付出和努力。
“石窟開鑿在半山腰，棧道承載力有限，且石窟洞窟內空間小，都是泥塑文物，質地脆弱�！睌�(shù)字中心主任董廣強介紹，為了更好地弘揚麥積山石窟文化，數(shù)字中心正在對窟龕進行數(shù)字化采集，素材將送到敦煌研究院進行拼接組合。
根據數(shù)字化的采集成果，再等比例復制代表性洞窟、造像、壁畫，讓麥積山石窟經典造像和精美石窟藝術插上科技的翅膀，變得可移動、可觸摸、更親近，也能讓更多觀眾一睹保存千年的“東方微笑”之美。
盧娜是麥積山石窟的一名年輕講解員，工作幾年時間，親眼見證了麥積山文旅發(fā)展的變化。
“從走馬觀花拍照留念，到靜下心來認真了解歷史文化，我們能明顯感覺到，時下游客的需求發(fā)生了變化�！睘榱烁玫胤⻊沼慰�，盧娜不拘泥于固定的講解腳本，而是“因人施講”。
遇到孩子，重點講造像中的趣味故事；遇到學者，重點講石窟背后的歷史演變……根據游客的年齡、文化背景調整講解內容，就能讓每位游客都能滿意而歸。
“讓每位來參觀的游客，能夠品味文化內涵，了解歷史背景，看得見麥積山、看得懂麥積山，就是我們講解員弘揚石窟文化的有力途徑。”社會教育部主任何洪巖介紹，為了提高講解質量，研究院通過組織講解員們外出培訓、參加比賽、學習聽課等途徑，持續(xù)加強講解員隊伍建設。
為了進一步提升麥積山石窟的傳播力和影響力，研究院還通過舉辦一系列活動，把石窟的故事，把各民族文化交融、東西方文明交流互鑒的故事講給更多人聽。
讓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“活”在當下、留存千年，一代代研究人員默默無聞地堅守石窟，用匠心守護瑰寶。他們的身影，正在與麥積山萬身泥塑石雕的千年低語產生共鳴，合出一曲委婉動聽的妙音。
�。ㄐ赂拭C·甘肅日報記者 馬效軍 洪文泉 郁婕 石丹丹 安東 范海瑞 新甘肅·每日甘肅網記者 王昱鈞） 本文圖片均由新甘肅·甘肅日報記者 郁婕 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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